2010/04/30

4/27 朱政騏-- 為何干擾主流論述體制? 講演摘要

朱政騏  為何干擾主流論述體制?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摘要 黃慧瑜

大家可能會懷疑,我之前做的這些激烈的行動是不是為了現在要選舉而做的造勢宣傳?而為什麼要用進入選舉的這個手段去跟政壇中的派系、金牛角力?這些其實是有我自己的一些想法,等一下會做個分享。首先,為什麼要干擾主流論術體制?如果我們今天所謂的「改變」,只是一種自己的生活行為或風格上的改變,那麼事實上這只是我們自己個人的事情,與其他人都無關,對這個社會也沒有什麼改變,反而只是加強了一種多元化社會的假像,其實有很多人每天必須朝九晚五的上下班、在很多人眼裡看起來似乎是很庸俗的「主流生活」;他們可能一心只想要賺錢買個房子、有個家,甚至有些人不得不靠著一些「非正式」(派遣工、臨時工、娼妓等等)的工作以求個溫飽。這些人,才是我們真正要關心與服務的群眾,不是嗎?

我們先從「論述到底是什麼」開始來談,一個論述其實不一定有一個可見的主體在述說,它事實上往往是個看不見的體制,比如說在台灣最主流的論述其實就是資本主義的生活方式、工作倫理的論述;其次,在政治上就是現在的「藍綠」或更廣義的「統獨」。論述的體制是會改變的,以前在威權時代,人民走上街頭,其實就是一種挑戰權威的方式,而走上街頭的群眾身體,在過去就可以撼動主流論述,發出自己的聲音。但是現在,論述的體制已是「系統」取代「生活世界」或「共同在場」的傳播,所以現在的遊行雖然動輒上萬人,比如說紅衫軍或民進黨發起的「牽手護台灣」,但在媒體上就像一場嘉年華會的表演一樣,遊行結束後,大家隔天就又回到原先的規律生活──也就是資本主義的工作倫理,所以說,事實上最強而有力的主流論述就是資本主義的論述,和可以動員上萬群眾的藍綠政治論述。

那麼,我們要怎麼介入這兩個主流論述體制的戰場呢?我說政治上最主流的論述其實就是藍綠的政治論述,因為我們看到大部份所謂的「中間選民」,其實是「這次投國民黨、下次投民進黨」,在兩大黨之間游移的群眾,除了少數知識份子,很少有人真的會把票投給「第三勢力」的政治團體。這當然部份原因是媒體不報導,社會大眾對這些團體不熟悉的關係,在臺灣的第三勢力越來越難生存,票數在每次的選舉當中也越來越少。

不過,在這些主流論述體制之中,其實存在許多邊緣人,他們對藍綠兩黨都有些不滿,只是在選舉的時候他們還是會選擇國民黨或民進黨,因為沒有人希望他的一票是無效的,除非投廢票可以表示支持某個他們認為重要的主張,所以要怎麼去動員這些人,讓這個主流的政治論述體制不只是單純的兩黨對抗,也就是說如何去改變這些人的政治意識?

我們常聽到很多社運團體在討論各個議題如何串連,以改變主流論述,這是在社運界裡非常主流的講法,像是姚欣進先生提出來的「審議民主」,就是在強調各個社運團體之間如何藉由理性的溝通、說服以進行串連,消除歧見。但是如何理性的溝通?理性而真誠的辯論?「理性」和「真誠」也要有它的物質基礎,不可能憑空憑主觀的意志就出現的。在西方,民主的發展有它的歷史脈絡,所謂的民主,是要有一個公民的身分開始,每種不同的社會身分都會從不同的集會結社開始做為基礎,才有可能變成真正的公民,將各種不同社會身分的利益凸顯出來,但因為台灣的集會結社的狀態非常弱,例如學生的集會結社大部分就只是為了辦活動而聚集,而無法凸顯做為學生身分的一個公共性,所以要達到審議民主裡期待的「理性」和「真誠」非常困難,沒有結社的個人,他的理性和態度很容易被改變。只有各種以不同身分本位宣稱的結社的線聚集交織在一起,才有可能彰顯各種不同的矛盾及利益衝突,並且用投票,或審議民主的方式解決;我們一定要有集會結社的能力才能夠真正有民主的基礎。可是剛剛我也說過,現在這種系統殖民生活世界的時代,只靠傳統的蹲點組織,就像用家庭手工業在跟人家機械代工業競爭,所以我們才要干擾主流論述體制,讓它有利於我們的組織結社。

我們來回顧一下美國牛事件,一開始當然是以恐慌為主,只是純粹的民生議題,但後來這個議題逐漸政治化,進入藍綠的政治論述,不過本來在去(2009)三月十一日,立法院對食品衛生管理法的表決,國民黨就要強行通過全面開放的版本了,民進黨似乎也打算消極回應就讓它過關,後來是因為社會上強大的輿論壓力,使得民進黨不得不重視、無法就這樣放水過關。社會的力量慢慢集結,而且上升到把政治壓力集中到蘇起身上,因為蘇起是買辦,為了美國利益出賣台灣人民的利益。不過很可惜無法再提升到更高的層次,事實上臺灣人本來不太吃牛肉的,但為什麼開放進口後臺灣人吃牛肉的比例越來越高?就像美國輸出小麥一樣,台灣人的主食會從早期的米食轉變成麵食為主?這當然是因為當時美國小麥生產過剩,就以援助的方式輸入台灣,進而透過廣告改變整個飲食習慣。

美牛這件事情可以讓我們看到,社會上認識問題的政治意識正慢慢的提升,從一開始的恐慌,到後來民眾會轉向要求國民黨撤案、民進黨嚴格把關修法,不過無法再繼續前進到認識美國帝國主義的行為。尤其在美牛公投第一階段通過,食品衛生管理法也明文禁止美牛內臟和絞肉之後,社會上的力量馬上就被消解掉了,如果沒有一個政治上的另類選項可以集結喊累積,社會的力量很容易就會被消解掉。我們無法立刻改變主流的政治論述體制,只能進入其中進行干擾,這時候如果我們不進入這個主流的政治論述場域,進行意識型態的角力與鬥爭的話,其實這些激起的社會力量,很快就被既有的政治論述體制收割。

我發現許多社會運動常常變成是「他們的」事情,而不像早期威權時代的社會運動可以變成是「我們的」問題。例如:台鐵罷工時,很多人在聲援,但是都是同情或支持「他們的」罷工,無法像過去的運動說是在為「我們的」社會爭取民主、自由。社會運動變成是單一事件的抗爭,沒有辦法成為普遍的主張,雖然事實上不分藍綠的民眾都面對許多共同的問題,可是多數民眾不會這麼認為,而是在既有的論述體制裡,將自身的困境歸咎於對方陣營,所以我們只能循著這個體制,慢慢將批判深化,讓它不再只是簡單的推諉比爛而已。

進入主流的論述體制,才有機會影響群眾進行改變,如果不是進入這個主要的戰場,只是停留在一個外部的批判,那麼對它的影響幾乎微乎其微,甚至反而強化了「多元」的假像──事實上只有少數論述能動員群眾,其他的論述都被邊緣化。我認為參選可以把一些議題和看待議題的視角帶進主流的論述體制,而且能夠做為社會力量的集結點,將社會上的力量做一個累積以及延續,否則每次單一議題的抗爭,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不管成功或失敗,運動都無法真正累積和延續,最後只是留下幾個人,也失去了社會上的發言權,對我們關心的群眾影響甚小,這是非常可惜的。我先發表到這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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